李璇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双手痉挛的摸着肚子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切地说:“船就放在这船坞里……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对这船动了什么手脚!”
李夫人正命令船坞的船夫驾着快船去捞起船上跳落进水里的工人,听了这话气得眉毛直立,气急道:“哪个稀罕动你这破船的手脚?现在那些船上的工人若是都被救出还好,若是三长两短便找你沈家过问。”
就在这时救人的船艇回来了, 幸运的是这些船工熟识水性,除了个别受伤之外基本无性命之虞。
褚劲风这时不紧不慢地说:“要知道有无人动了手脚那还不简单?还请沈夫人绘制了这冲锋艇的图纸让孟公子验看一番。
时已至此,看着白公子阴晴不定的眼神,李璇儿知道要赢得这白家的信任不易, 她坚信自己记忆的图纸无误, 当下便命人拿来纸笔快熟而娴熟地绘制了出来。
那孟千机等得甚是无聊,忍不住走到了李若愚的面前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近身便被侍卫拦住。
孟千机本来就对李若愚摔伤了脑子一事半信半疑, 方才少女的那一声“咔嚓”, 他也是听到的,心内更是有多些怀疑。
当李璇儿将那船只的图纸画好后呈给孟千机看时, 孟千机突然领悟了过来,心道:莫不是这李二要考我不成?
他在多年前,曾经因为船舶改造与李若愚起过争执, 只是当时她便冷言讥讽过自己乃是造船的门外汉。
今日倒是要露一手让她知道,他孟千机就算是船舶的技艺也不逞多让。
“这是要若是想要考孟某倒是拿个像样的图纸出来,竟是这般漏洞百出的图纸, 这船舷明显的接角明显是是按照货船的样式接缝, 虽然吃水较大, 可是用在高速行驶的战船上就火因为空载而太飘忽。还有方才我掀开了那木板往下一望, 那些个调整船帆定准之用的木料竟然是没有涂抹防水特制的防水清漆, 才多久的功夫,就已经有腐烂的迹象了,当然吃不住劲儿了。”
沈如柏的脸色越听越沉,竟是不再去看那李璇儿。李璇儿心里一阵的发慌,有些魂不守舍地说:“不可能的……我都是按照《踏浪舶谱》上记载的去做,又找了熟工的船匠建造的……
孟千机瞪大了眼儿:“按照《踏浪舶谱》?你这是哪门子的李家传人?连我都知道那《踏浪族谱》记载的全是历代李家继承人在监造舟船时犯下的错误设计。而真正合格的李家继承人只有全部找出其中的错误,并加以正确的改造才配得上李家舟船传人的称谓。你竟然按照那书上的,原封不动去建造……可是要害死多少人命?”
此话一出,李璇儿再也站不直了,当下腿软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几年前曾经央求着二姐给自己看一看那《踏浪舶谱》。
当时的二姐只是紧绷着小脸儿说:“给你看也是无用,若真是喜爱造船,不妨去船坞多看看,跟那些船工们多问多学些。”
那时她听了这话,暗暗恨在心底,自以为李若愚是瞧不起她庶出的身份,只打发了她去跟那些粗鄙的船工厮混,现在才明白原来二姐那话里的深意:李家的真正传人只有深入透彻地通过实践彻底了解造船的每一样关窍所在后,又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才会有所创新。
也难怪李家每一代传人所造的船只都会有些细节上微妙的不同,这本就是每个人的构思想法不同而产生的。而这种口口相传的基础上,创新的路数,才是李家船舶久久不衰的根本原因。
孟千机说到这,一片怅然:‘我的师傅与李二小姐的父亲乃是生死之交,据说李老爷当年是耗费了十年的功夫才修补全了舶谱里所有的错处,可是李二小姐却是只用了短短二年的时间便全部找出……我问你,你的夫人可是真的……?”
他是想问了褚劲风,李若愚是不是真的傻了。可是不用他回答,便一眼看到原被躲在褚劲风身后的李若愚正坐在桌子吃一块红豆糕饼,因着方才手举厉害了些,摔伤后的后遗症又有些发作,便是抖个不停,竟是掉了一身的豆渣。
孟千机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李若愚那心无旁骛的吃相。他印象里的李二,是个优雅而又矜持的女子,她是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肆无顾忌地狼狈地吃食的……
想起了那日沈如柏与他说的话,孟千机竟是仰天长叹,略显寥落地道:“看来李家的技艺是要从此断绝了!”
他生平竟是不敌一个弱质女流,引以为憾,总是想着有一日要凭借着真才实学碾压过她,没想到这个夙愿竟是无法实现。
那个举一反三的惊世才女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痴傻了……可惜可惜……
说完再不管那如丧考妣的李璇儿,孟千机便是带着独孤求败的落寞,径直自言自语地离去了。
白传忠绝没有料想到这沈如柏的新婚妻子竟给自己摆出这样一个乌龙出来,而身为自己幕僚的孟千机这是这般尽拆了自家的戏台,平白在褚劲风地面前丢进了颜面。
当下便是皮笑肉不笑地与褚劲风说道:“看来李家的家事,还是不用我们这些个外人参合,既然如何,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不过李家拖欠了工部船只的事情却是不能这么一笔勾销,具体当是如何解决看来还需要李夫人跟几位女儿一同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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